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覆水难收,有时候并不是真的难收,大抵是因为难受。难受的人不想停留,哪怕风雪漫漫,冰寒刻骨,也丝毫无法阻挡离开的脚步。

在凛冽的寒风又一次带起片片飞白的时候,张小满满脸痛苦地掏出聂一交给自己保管的银行卡,快速地在长弓难鸣手里的刷卡器上划拉一下,而后便转身迎着风雪匆匆离去。

长弓难鸣望着张小满离去的背影,并没有挽留,因为这一刻他忽然也好难过,收下张小满这笔钱,便意味着司马北真的成为过去时了,自古从来都是徒弟代师收徒,师父代替徒弟收徒的鲜有听闻。

往事历历在目,东湖收徒,月下对饮,餐馆拜别,一晃数十年,再相见,竟是小徒儿先化作黄土。他怎么都想不明白,自己的小徒弟那么胆小,那么懂得装糊涂,那么怕疼,究竟是多么让人绝望的境地才会让小徒弟拿起那把刀插进心口。他的心在这一刻也莫名地痛了一下,感同身受。

曾经他以为自己的风,所以潇潇洒洒,四处飘荡。如今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棵草,在自己收下那个叫司马北的孩子作徒弟的时候,他的根就扎在了对方身上。徒弟和女儿最大的区别在于,徒弟更像是另一个自己,现在他的另一个自己随风飘散了。

哀莫大于心死,人在最难过的时候,是不会哭喊的,干脆是什么表情都没有。

正当长弓难鸣面无表情地凝望芦花飞雪的时候,一只大鹅忽地从芦苇深处摇头晃脑地走了出来,一个戴着草帽的老汉砸吧了一口旱烟,猩红的烟头在雪白世界里格外显眼,缓缓吐出一个烟圈,“被坑的不是张小满吗,你这么难过干啥?”

长弓难鸣用食指撇干眼角的一滴迎风泪,声音低沉道,“收了这笔钱,我就不能再插手司马北的事了,还得做一段时间的苦力,帮别人带徒弟,你说我难过不难过?”

“那是挺难过的,”草帽老汉抖了抖烟灰,斜着眼道,“要不我帮你去出出气,别说一个绿藤市的大人物,十个我也能把他们料理得踏踏实实的,宝刀未老呢。”

“我看你是想替申一夏出口气吧,”长弓难鸣撇撇嘴,“算了,咱们都这岁数了,折腾什么啊,且看张小满如何收尾吧。”忽地想起什么,瞪了草帽老汉一眼,“你这么快跑出来作甚,我方才说了你被风刮跑了,万一张小满突然跑回来,那岂不是穿帮了。”